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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格曼通过英雄托马斯之口,表达了【监狱】对其创作生涯的重要性。托马斯在片中表示,那天晚上就像一个分水岭,我找到了我的爱情。而《监狱》的诞生就像一首午后挽歌,令伯格曼在喜悦之余体会到了巨大的悲伤。这一刻,他仿佛真的遇见了自己。他看到了自己一生无法挣脱的困境,周围是一座无形的监狱,所以他只能用相机窥探监狱外的自由。作为他导演生涯中的第六部故事片,《监狱》对伯格曼的意义在于,这也是他第一部完全负责剧本和拍摄的电影。正是从[狱]开始,伯格曼才真正开始摆脱外在的束缚,转向内在的思考。但这个想法的出发点太沉重了。【监狱】,一个充满困难和疑惑的故事,就像一首悲伤的歌曲插曲。【监狱】以旷野远景开始,伴随着洪钟的声音,老教授独自行走,萦绕在弥漫的硝烟中。如果传出去,那就等于撒旦在光顾。教授走进马丁的工作室,里面挤满了人,马丁正站在镜头后面,教授用恶魔般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在饭桌上,教授向马丁提议拍一部描绘地狱的电影,以魔鬼的宣言开始:“我控制世界,一切都无法改变。”在这一幕中,伯格曼通过教授的口说:“审判原子弹的可怕的非人性,部分地表达了人道主义的反战情绪。”然而,与老塔的穷举思维不同,伯格曼的反战更多的是为“疑神”提供一个缺口,也就是说:连魔鬼都极力反对,而神却公然允许它的存在。然后,话题从战争转向了生活。教授口中的“我们这一代”无知又傲慢,“就像魔术师帽子上的兔子”,缺乏一切经验,甚至从来没有乱过。但马丁的思考最终暴露了人类“身陷囹圄而不自知”的悲惨处境。他坚信教授的话完全是无稽之谈和妄想,根本没有真理可言,更多的是蛊惑人心。影片以类似插曲的方式安排了“戏中戏”,将托马斯的“分水岭”故事唱成了贯穿全片的长插曲。托马斯与比尔吉塔的邂逅始于一次暗访红灯区。作为一名记者,托马斯刻意调查斯德哥尔摩的夜生活,从而深入了解妓女比尔吉塔的生活。托马斯手里拿着笔和纸不停地发问,而比尔吉塔则悠闲地啃着一个苹果。这时,伯格曼在布景中放置了一面镜子,托马斯和比尔吉塔同时出现在镜子里,苹果就成了一种伊甸园般的诱惑。显然,这是两人爱情的象征性伏笔。至于镜子,伯格曼还用《暗乐》将少女和老妪的脸放在同一镜中,营造出一种由旧到新的时空感。在【监狱】中,妓女比尔吉塔在童年时被“谋杀”,最终在十七岁时死去。难道不是新的生与死的交汇吗?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面对托马斯的追问,比尔吉塔躺在床上。这时,一盏吊灯对准了她的脸,将她的脸包裹成白色的光柱。这一刻,爱情开始萌芽。正如世人所相信的那样,妓女比任何出轨的女人都纯洁。显然,伯格曼也相信这一点。想想《青楼回忆》中玛德琳的哀叹:自由不在这儿,而在外面。而奥特曼也用【花村】的名字来哀叹灵魂的开拓和妓女的命运。然后,那些被困在监狱里的瘦弱的灵魂开始顿悟:我感觉我们这辈子好像从来没有出去过。我想了一下,《监狱》里的黑色感觉和《黑暗中的音乐》是一样的。同一个演员比格·马尔姆斯滕,他在【黑暗】雾蒙蒙的夜巷里盲目行走,次年又在【监狱】的围墙里做噩梦。当托马斯和比尔吉塔进入博林夫人的阁楼公寓时,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变了,仿佛被鬼魂囚禁;博林夫人提着一盏灯,却仿佛在风中行走,光影似真又虚幻。阁楼上陈列的动物蜡像在黑暗中默默无言,用自己独特的呼吸观看着监狱里的惨剧。除了空间元素,黑色电影常常以“雾”为标志。无奈,伯格曼并不是“雾”的大师(真正的“雾”的大师可能是弗里茨·朗,比如《只活一次》中的雾,清楚地揭示了人与人之间永恒的不信任),而是伯格曼他的画面中的雾气虽然常常转瞬即逝,但足以掩盖人物的面部表情,隐藏雾气背后人性的不可估量的神秘。此外,《监狱》中的黑色感还体现在影片的光影效果上。明暗的灯光,以及独自行走的人物拉长的轮廓,都深谙德国表现主义的精髓。同时,超现实主义的渗透也是影片黑色感觉的升华。《监狱》出狱后,伯格曼曾评价《童年投影仪》这段话:“我在谷克多的《诗人的血》中发现了一些深意和一些可怕的梦境。”伯格曼镜头下的房间、镜子、雕像等意象的描绘,多少隐藏了象征意义,反而增添了一丝诗意,比如对童年梦想、母亲呼唤、死亡火焰的处理。《监狱》的高潮也是从“童年投影仪”开始的。这是整部影片中最幸福的永恒时刻,老放映机播放着梅里爱制作的伯格曼搞笑默片:沉睡者、小偷、警察、蜘蛛、骷髅和魔鬼。这一幕不仅是托马斯和比尔吉塔的童年记忆,也是伯格曼自己童年的又一精彩投影。然后,比吉塔沉睡的神祇开始微微闭上眼睛。流淌的夜色中,比尔吉塔悄然进入了梦乡。镜头慢慢下沉,风开始汹涌,梦幻的烟雾笼罩着女孩的灵魂。比吉塔抬头,看到旋转的小丑音乐盒,后面是帘子,穿过门,站着一群人。他们仿佛在监狱里,又仿佛穿越了比尔吉塔的一生。后一幕就是经典的《母性的呼唤》。一位蒙着面纱、穿着丧服的女人默默地摊开手掌,一件珠宝像花朵一样闪闪发光,比尔吉塔伸手接住了它。随后,托马斯也出现在梦中。隔着月光和树影,比尔吉塔说出了她只在梦中才敢说的话。比尔吉塔说,“我爱你,托马斯……如果你喝醉了,我会带你回家;如果你伤心,我会鼓励你;当你累了,我会悄悄离开,不再回来。”婴儿的哭声就像比尔吉塔心中美丽的幻听。然而,一名男子的手将婴儿从浴缸中拉了出来,并像拧鱼头一样拧着婴儿的脖子。比尔吉塔害怕极了,退回到黑暗中。她突然醒来,像失魂落魄的人一样低语:一切都变得黑暗了,有什么东西被遗弃了。阁楼噩梦过后,比尔吉塔变得茫然。她就像黑雾中一只受伤的小鸟。正如托马斯之前问她的那样,“你哭得太厉害了吗?你的眼睛很蓝,但似乎已经干涸了很长时间。”但比尔吉塔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安静得像一尊雕塑。即使到了死亡,比尔吉塔的脚步也依然沉默。刀尖陷入了手腕,窗外有昏暗的灯光。弥留之际,她满头大汗,看到了人生破洞的幻象、托马斯的爱、童年的噩梦、死去婴儿的哭声。回忆起教授在饭桌上的坦白,“多愁善感和恐惧可以在宗教信仰中找到慰藉,而无聊或无关紧要的事情会让人自杀。”一切又回到了最初。录音室里,钢琴声时而舒缓,时而紧张。正如马丁所认为的那样,夜晚的工作室神秘得足以让你相信有鬼。作为恶魔的老教授,尽管他诅咒了使用原子弹的人,但生命核心中那种无形的原子弹般的恐惧却远远超出了恶魔的视线。生命是“连接摇篮和坟墓的残酷世俗之弓”,是伟大人性的监狱。世人总以为只要翻过屋内的笼子就获得自由,却不知道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笼子。就像撒旦踱步的旷野一样,天空那么低,人形从远处走来,仿佛走在狭窄的缝隙中。而缠绕真相的迷雾也缠绕着人类的身体和灵魂。这时,伯格曼开始质疑上帝。至于世界,如果你坚持相信,那么也许真的有神。但无论如何,电影最终还是会结束。画室头顶的灯灭了,所有人都冲了出去,只剩下门口外的一缕光线射入画室,笼罩着孤零零的钢琴。终于,一切都结束了,除了监狱外的栅栏,从未被撬开过。最初发表于《看电影》《天地街66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