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两季22集的时间展现《什么是中国》，大型文化历史纪录片《中国》完成了看似不可能完成的文化使命。

听各家先贤的思辨，拥抱秦汉的开拓统一，领略魏晋南北朝的民族融合，梦回长安看到盛唐的博大包容的氛围……纪录片《中国》第一季播出之时，人们才发现，中国历史纪录片的“审美天花板”已经被提升到如此之高了。自2008年张艺谋执导的奥运会开幕式以来，又有一支球队用这样一种中国历史文化的仪式化形式进行了极致的提炼和表演，令人惊叹。

时隔一年，第二季在芒果卫视、湖南卫视播出。这段关于《中国》的华丽旅程又开始了。《中国》是人文历史纪录片的重要创新。它通过极具审美感染力的画面，让人们沉浸在中国历史的导览中，唤起观众强烈的文化自信和民族自豪感。

“中国”这个名字就已经表明了这部历史纪录片的野心。从百家之争，到1911年辛亥革命，再到中华文明2500多年的辉煌历史，每个时期的时代精神如何界定？如何演绎纵向的历史脉络？如何挖掘独特、共识的大历史观？这显然并不容易。

明代文学家魏学洢在《核舟记》中生动地描述了中国古代微雕艺术。在我看来，纪录片《中国》就像一艘讲述中国历史的“核船”——简单却精致。宏观上消除繁杂，微观上墨色饱满。纪录片《中国》展现的是一幅中国历史的导览图。

相比主题的伟大，有人抱怨影片的“浅薄”。其实，这是不同类型纪录片的风格由选题决定的。“浅”并不是这部纪录片的缺点，而是它的优点和特点。完整性和连贯性是纪录片《中国》的“深度”。它发明了一套语法和词汇，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中国历史叙事，很容易被今天的公民感知和接受。

钱穆先生在《国史大纲》的序言中写道：“任何一个国家的公民，特别是那些自称知识水平以上的人，都应该对自己国家过去的历史有所了解。”在信息爆炸的今天，很多公民对中国历史不再有整体的感性认识，能够背诵《中国历史的代表》并不容易。在这样的背景下，纪录片《中国》的出现，与视听版《国史大纲》有些接近。

各个朝代的问题如何解决？每个角色如何挖掘？纪录片《中国》做了很多有趣的探索。

第《臣子》集中，通过海瑞和张居正事业的坎坷，展现了人们印象中的明朝。此后，一场“季风”给明朝带来了另一副面孔。

在第一季第十二集中，影片通过三个唐人平凡的日子展现出“盛世”气息，令人印象深刻。像这样的“合辑”章节应该是第二季《季风》的一集。

无论是明初的徐一奎、明中期的马欢，还是明末的利玛窦、徐光启，“季风”的形象都是明代“现代”的隐喻。顺应世界潮流的先驱”。本集还谈到了明代民间出版的繁荣和民间社会的兴起，实际上暗示了明清小说出现的社会背景。

模糊性也是影片选材的一个特点。一是文化史，二是政治史。《惊变》不仅描写了李白、杜甫在唐诗中的艺术造诣，也勾画出了安史之乱后唐朝由盛转衰的历史脉络；他为世世代代与天下所有臣民共享幸福，实行了一套社会福利政策，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有些看似熟悉的故事并不总是真实的。《大都》《大帝》的主角分别是忽必烈和康熙，但并不是电视剧里的帝王将相叙事。他们都是为了国家的统一。

《中国》堪称一部沉浸式人文历史纪录片。抛开最后一层用解说来叙述的“疏离”效果，中国画般的画面、精美的摄影、精美的配乐。表现形式上的大胆创新和审美情趣的自我意识，极大提升了这部纪录片的观赏价值，让每一个切入点的观众都具有强烈的审美感染力。

从第一季到第二季，纪录片《中国》每一集的开头都是由情景“楔子”引入。这种非线性的叙事结构让熟悉美剧结构的年轻观众感到非常亲切。细心的观众会发现，这部纪录片中有一只狗仿佛穿越了历史，与从孔子时代到晚清的各种历史人物同框出现。堪称神来之笔。

这部纪录片秉承象征主义美学，用最简单的镜头语言传达最复杂的历史信息。第一季，纪录片《中国》的视觉呈现主要分为两种：一是实景拍摄，通常人物在山林中，摄影和灯光呈现出中国式的影像质感；另一种是布景拍摄，布景和人物表演都富有象征意义，更接近舞台剧风格。

第二季中，极简的舞台布景被超宽银幕的电影画面所取代。这种宽银幕画面要么表现出非常戏剧性的场景，要么表现出大景深的地理风景。虽然每集的长度不多，但每次都给人强烈的视觉震撼。不难看出，影片的宽画幅镜头比大多数电影都要夸张，这从纪录片《中国》审美上追求的“超电影”体验中可见一斑。

这部纪录片在文字上的努力也是值得称赞的。以《市井》为例。本集表面上以关汉卿的一生来介绍元杂剧的艺术门类，但实际上包含着更为复杂的信息。它挖掘了元代废除科举制度后知识分子的精神痛苦和困惑，这就是元曲兴起的社会历史背景。戏剧由此承担起“以文传道”的使命，深入城乡的儒家文化，从此更加广泛、深入地融入国人的精神基因中。

故事中的关汉卿，就像电影《午夜巴黎》中的主角一样，向往尚未远去的黄金时代。他曾游历南宋岳麓书院“朱张将言”的场景。多么动人的画面啊。场景。“一切伟大的文艺作品都是创作者对世界的告白，关汉卿选择了戏剧作为他的告白方式。”关汉卿的一生勾勒了几代儒家学者的精神史。

视角的切换也能带来不同的历史画卷。例如，男性和女性的差异。第一季的《放妻书》给我们展示了唐代版的“女权主义”，而第二季的《市井》集则剖析了关汉卿剧作中的女性形象，以及珠帘的运用。以秀为代表的元杂剧女性艺术家的困境，让女性走向了历史的表面。

再比如中国和国外的区别。《盛唐一日》第一季选取的三个人中，有日本出使唐朝的使者，还有来自西域的粟特商人，可见唐朝的开放胸怀。第二季中，从利玛窦、马戛尔尼、斯托尼·斯通顿等西方人的视角，我们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中华帝国是如何错失现代化转型的，令人唏嘘不已。

哲学中有三个经典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里？这其实就是今天创作纪录片的最大价值和意义《中国》。

需要说明的是，这部纪录片的名字是《中国》，而不是《中国历史》，可见其重点是从不同的角度塑造“中国”的共同体形象。“中国是什么？”如此宏大的话题，无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都难以承载其分量。人文历史纪录片是最好的形式。

历史有它的复杂性和多面性，这部纪录片只是选择了一种方式来打开它。从立意来看，这部纪录片《中国》带有钱穆先生所写《国史大纲》关于“对国家过去历史的温暖和尊重”的印记：“所谓的温暖和尊重国家过去的历史，至少不会他们对自己国家过去的历史抱有一种极端的虚无主义，至少他们不会觉得我们站在过去历史的顶点，我们会责怪古人。我们所有的罪孽和弱点。”

《国史大纲》出生于抗战时期。在知识分子普遍反传统的时代，钱穆先生特立独行，呼唤祖国之魂，希望从历史中凝聚民族力量，激励抗战。20世纪60年代，面对外来文化的冲击，余光中在一篇《逍遥游》的文章中深情地表达了中国历史和中国文化，并感慨道：“当你的爱人已经改名叫玛丽了，你怎么能送她的一首歌《菩萨蛮》？”令人遗憾的是，从任何意义上来说，历史总是和今天联系在一起的。

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人民需要更好地认识自己，才能在民族复兴的道路上走得更坚定。这就是纪录片《中国》在今天的现实意义。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部纪录片的美学创新也是讲好中国故事“努力塑造可信、可爱、令人尊敬的中国形象”的成功探索。

中国是四大文明古国中唯一一个文明从未间断过的国家。纪录片《中国》向我们讲述了中华文明的延续性和历史演进的生命力。

杨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