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月初，英国70家公司的3300名员工开始尝试每周工作四天，引起全世界关注。有媒体报道称，这是全球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短周工作实验，将持续六个月，期间员工工资保持不变。羡慕之余，也有不同的声音认为，减少一个工作日并不能减少工作量。在六个月的试用期内，如果员工未能在四天内完成原五天的工作量，工作制度仍将恢复为原五天。
此类新闻事件总能引发广泛讨论，其实际反映的是人们对工作的普遍恐惧。工作已经成为一个痛苦的时刻。当我们谈论它时，首先想到的词总是剥削、过度劳累、消耗和倦怠。
如果短期内无法消除工作制度，我们如何探索一种保留人的尊严和热情的工作？纪录片 《希望的味道》 (Le goût de l'espoir) 提供了一个可以扩展我们工作想象力的例子。
《希望的味道》关注位于法国南部曼高市的茶叶合作社SCOP-TI。它的前身是联合利华旗下的一家工厂，超市里常见的一些立顿茶包就出自它的生产线。
2020年，由于经营状况不佳，工厂面临搬迁的命运。工人们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占领了工厂并试图寻找替代方案。
经过1336天的奋斗，2014年，剩下的46名工人拿到了工厂的经营权，将工厂转为合作社，创立了自己的新品牌茶包，并以奋斗的天数命名为“1336”，名为“1336”。 。 。
当工人成为主人时，在将生产工具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同时，也面临着新的挑战：如何分担工作？如何分配？你想听谁的？
纪录片导演劳拉·科彭斯并没有关注这场战斗的疯狂。相反，她去了合作社转型后的工厂，用了近两年的时间记录转型后工人们的日常工作。 。
一位工人表示，合作社最大的特点就是“工作很有趣”。没有上司，没有下属关系，切·格瓦拉的脸随处可见，会议室的名字是“卡斯特罗”。工人们会在休息时间聊天，邀请异性同事跳舞。他们说：“跳舞不会让你少干活”……影片一开始，就呈现出乌托邦般和谐美好的场景。
随着镜头深入工厂，其背后的问题慢慢暴露出来。
最大的问题来自于组织本身。我们成立合作社以来，要争取公平、民主，要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开会、谈判。联盟成员各有各的看法，有时经过长时间的讨论也无法达成共识。合作社这种强调自治的组织方式如何平衡平等与效率的关系？
另一个主要瓶颈在于市场。产品包装和营销理念陈旧，小工厂劳动力和物力资源有限，无力聘请市场专业人士。如何在市场竞争中与大企业竞争？
如何解决这两大问题，是本片两条相互交织的线索。
在组织方面，工人们从决定成立合作社之初就面临着挑战。正如影片中一位女工所说：人们总是习惯于完成任务，合作社需要更积极的努力。每个人的决定都会影响工厂的命运，工人们必须摆脱以前的“管理-服从”模式。
导演在发布后补充道，工人们每月和每周都会召开会议，以保证充分的沟通，但为了提高决策效率，他们还自发地选出了一位厂长（片中白发的那个）作为领导。 ，这稍微缓解了一些燃眉之急。
但影片中的一些工人表示，他们没有充分参与讨论，他们的声音没有被足够听到。效率与民主的平衡是合作社始终要面对的难题。
就市场而言，合作社已经在努力与大公司区分开来，走不同的路。比如他们不使用添加剂，而是用纯天然的食材来调味；又如，他们非常重视与当地的联系，与原本面临停产的茶叶原产地实现密切合作，互惠互利。
但想要在竞争激烈的市场环境中突围，合作社的力量还是太弱了。除了规模和效率的限制外，另一个原因是工人的平均年龄较大。该主任表示，这是因为合作社的工资与大公司相比仍然较低，很少有年轻人愿意加入。团结理想能否传承并吸引年轻一代还有待观察。

有趣的是，导演劳拉·科彭斯也是一位社会学家，工厂是她的观察点。然而，她选择以纪录片而非学术论文的形式展示她的研究成果。
她以学者冷静的视角剖析了合作运作的机制。这种内敛克制的做法让人想起了怀斯曼。几乎没有采访，也没有摄影师的参与。他们只是静静地观察工人的日常工作、机器的运转、工会的讨论、超市的销售等场景。
事实上，这个合作社在法国颇有名气，经常接受媒体采访。但劳拉·科彭斯 (Laura Coppens) 停留的时间几乎是最长的，达到了 18 个月。刚来工厂的时候，她没有带任何理论假设。相反，她亲自去了茶包研发的实验室，参与了流水线工作，边观察边做。即使在前三个月，她也没有拍照，只是干活，与工人们建立了更深的信任。因此，她能够比其他媒体更深入地深入合作社，甚至能够参加工会的内部会议，拍摄到很多有价值的素材。导演还尝试邀请工作人员一起看素材，征求剪辑建议。令他们惊讶的是，工作人员并没有要求删除一些有争议的片段，而是表达了他们的惊讶：他们平时接触到的更多是采访式的拍摄，我只是在镜头前回答问题。他们没想到平凡的日常场景可以如此严肃地呈现。
虽然是一种旁观式的记录手法，但片名和改素材的思路已经体现了导演对于合作社这种经济形式的积极乐观的态度。映后，导演指出了她乐观的根源：她的祖母是东德人，受到共产主义的影响，她一直渴望工人的自我管理。
在法国，合作社并不是一种小众经济模式。甚至还有专门的法律为合作社的运作提供制度保障。对于中国公众来说，合作社还是一个略显陌生的概念，有时会与上世纪集体化时期的农业合作社相混淆。 SCOP-TI茶叶合作社的生产实践和视频记录让我们看到了一种新的可能性，正如片名所暗示的那样，带来了一丝“希望”。
（本文部分内容参考2022年1月15日歌德学院映后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