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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很多酗酒的人,但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能走路的人!”
这句话是写给即将登上舞台的女人的。
怪诞场景,出现在卡萨维茨的《首演之夜》的第二小时七分钟处,可见这是一部多么疯狂的戏剧。
正如标题所暗示的,《首演之夜》围绕着戏剧的准备和上演。但这种所谓的“准备”却完全是非常规的。
开门见山,影片一开始就是后台排练的场景,女主角Gordon是一位出色的演员。
“你现在是贵族了!”
“我知道。”Gordon自信地说。
大幕拉开,演出开始。
Gordon关于年龄的戏剧。我们立刻就能认识到,“戏中戏”的结构一定对后来的《鸟人》有直接的影响,但这部电影在串联戏、模糊两者界限方面做得更好。
卡萨维茨在剧中饰演男主角,但他在影片中的分量并不是那么重要。但对于没看过他戏的人来说,他是那种一出场就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的人。对于现在的观众来说,他们会下意识地觉得他像阿尔帕西诺,但实际上,从他的脸上可以读出其他的感觉,这来自于他的笑容。他的笑容略显阴险,直观上感觉很像“汤老师”。一种傻笑,半笑而不笑,阴险又性感,仔细一看,脸上更像是一个小丑在笑,哪怕不笑的时候。
似乎能够将卡萨维茨的“笑”与影片的气质联系起来,这是影片的一个关键词“幽默”。“幽默”对应“年龄”,是女主角与年龄相关的“精神危机”。由于她正处于事业的关键时期,制片人和她的爱人都说她“没有幽默感”。在这里,“幽默”成为一颗种子,像一根铅丝,被卡萨维茨埋在这里。
Gordon就像费里尼的《八部半》中的吉多(他长得也很像)一样,陷入了“中年危机”。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她担心扮演老角色会陷入刻板印象。就像大多数编剧对待女演员一样,编剧只把她当成花瓶,而Gordon则在极力抵抗自己的困境。
她目睹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粉丝被车撞死,这成为她精神危机的导火索。死去的女粉丝成了她心里的一个形象,时不时出现在幻想中。
随着排练的继续,Gordon的精神压力越来越大,影片中的紧张气氛逐渐累积。各剧组都陷入困境,一切都取决于Gordon的状态。影片的整体状态牵动着观众的心。随着剧情的不断下滑,似乎已经进入了不可逆转的局面。
只有一个不起眼的角色暗示了影片的走向:制片人的妻子。一场戏里,制片人也就是Gordon的情人给她打电话,妻子则在一旁插嘴,像小孩子一样做出各种调皮搞笑的动作来逗弄自己的丈夫,就像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一样和标志一样(如“刘别谦一笔”),卡萨维茨的风格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体现,那就是像他的傻笑一样即兴、肆意、动感、出人意料的身体表现。
卡萨维茨和费里尼、王家卫一样,注重场景的效果,而且和他们一样,他有着独特的眼光,能够挖掘出演员本身最深层的魅力。
编剧一直不信任演员,剧中编剧也抱怨“我讨厌女演员,她跟我谈年龄?”但在卡萨维茨的电影中,演员才是创作好戏的第一生产力。
编剧在影片中的作用不用多说,但剧情是死的,人是活的。影片之所以标新立异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演员的“创造力”(我们见过很多一流演员演二流戏剧的例子)。观众期待未知。这种反套路的未知,与剧情内在逻辑的必然性交织在一起,会产生一种难以形容的张力。
剧中,Gordon跌倒的精神状态与该剧首播的时间不断发生冲突。时间越近,Gordon的精神状态就越差,而且没有缓解的趋势。
影片的走向几乎难以预测,因为你无法预测“疯狂”会走向何方,这就像巴赫金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品质描述为“狂欢化”一样。一辆失控的汽车,去往何处并不是由驾驶员决定的。
剧中的人们正在与时间赛跑,我们期待着好戏如期上演,但眼前的一切迹象都表明“这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大戏即将开演,Gordon又迟到又喝醉的时候。
影片立即进入“最后一刻救援模式”,但救人可能是一分钟的事情,但戏不可能一分钟就结束。
但卡萨维茨将一分钟延长为半小时,每一分钟都和最后一分钟一样紧张刺激。
《救援》以卡尔维诺角色的口哨声开始。就在大家坐立不安的时候,他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影院,不和谐的哨声响起,就像战争片中经常出现的“反击号角”,拉开了影片最后的高潮。
影片大部分都很压抑,情绪跟着Gordon,积累负能量,直到戏中戏开始。
影片的前两个小时几乎已经“明确”该剧将变成一场无法控制的闹剧。卡萨维茨非常善于挑动观众的心理。比如,一种叫做“尴尬”的感觉。
对于卡萨维茨自己的角色来说尤其如此。从与Gordon的排练开始,Gordon就无法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这时,我们都在关注她,却忽略了卡萨维茨的出色表现和精准表演。
《尴尬》其实是喜剧的最高境界。当我们在剧中看到人们出丑的时候,其实是一种优越感,证实了我们处于安全的位置。
舞台上的“尴尬”最能唤起我们内心最隐秘的想法。不是强行抓腋下的消遣,而是淡淡一笑,说道“你看,我的小心思都被她的宾果游戏告诉了”。所以舞台上最好的就是两个人互相揭露对方演技不佳,撕掉对方的面具,把人的脆弱、虚荣、强颜欢笑一一展现出来,那就是最好玩的时候。
卡萨维茨将自己隐藏得非常巧妙且有尊严。当节目结束时观众向他索要签名时,他推脱称“Gordon是大明星”,然后刻意与Gordon保持距离。两者都表现了人物清醒的自我意识。相对于Gordon,他比较内敛。
这种克制也成为了对Gordon疯狂的约束,最终两人共同打造了最后的即兴创作。
如果说前半段是“悲剧”的背景,后半段则转变为“喜剧”,一部具有卡萨维茨特色的喜剧,这种悲喜交加的感觉隐约有卓别林的影子。
从卡萨维茨的一声哨响开始,影片成为了两个人的“创作”,卡萨维茨埋下的引线开始引爆“幽默炸弹”。
虽然不是必需品,但“放松”对于很多艺术的创作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剧中,两个人处于肆意即兴的状态。他们的对话和肢体语言就像一种舞蹈,就像《低俗小说》中男女的即兴舞蹈(你知道我在说哪一部分)。尼采所说的“酒神艺术”的一种形式。
这里的转折看似出人意料,却又必定在情理之中。就像一辆出故障的汽车一样,虽然它不受驾驶员的控制,但它仍然受到力学定律的约束。电影里面的逻辑不是生活的逻辑,而是导演的逻辑。它往往是反逻辑的,而美就是从这里创造出来的。
卡萨维茨创造了他自己的力学定律。在他的法则中,疯狂就是力量,疯狂就是现实。当Gordon继续疯狂时,疯狂在现实逻辑中就意味着毁灭,但在卡萨维茨的力学定律中,Gordon用疯狂积蓄力量,最终成为舞台上的绚烂绽放。这对应了《霸王别姬》中描述陈蝶衣的一句话:如果你不疯狂,你就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