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弥留之际》：化繁为简/姜小瑁2013-11-13或许很多球迷在听说《我弥留之际》即将搬上大银幕时，是惊讶和质疑，是期待又是略显拒绝。归根结底，这些几乎相互排斥的反应都有一个共同的根源：小说在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和改编本身的巨大难度。《我弥留之际》的小说情节并不复杂。它描述了本德伦一家将刚去世的母亲艾迪运送到杰斐逊小镇下葬的故事，但福克纳采用了极其复杂的叙事结构，这使得阅读小说成为一种挑战。福克纳于1929年10月25日开始创作《我弥留之际》，整个创作过程仅用了6周时间。同年12月11日，《我弥留之际》创作完成，次年1月12日，福克纳亲自完成了这部小说的印刷。这部只有一百多页的小说分为59个章节，由15位叙述者讲述了本德伦家族的历史和埋葬之旅本身。这些章节和自我报告最长可达五六页，短的则只有一句话。它们以错综复杂却又秩序井然的方式相互互动、交叉，完成了故事大体连贯的叙事，同时也让这部现代版的《奥德赛》变得更加碎片化和晦涩。因此，围绕弗兰科的改编尝试，或许大多数书迷都会问同样的问题：这位天才打算如何呈现如此庞大而复杂的叙事视角？小说没有单一稳定的叙述者，因此电影改编可能无法从某个人物甚至非个人的角度“遮天蔽日”；不适合图像呈现。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弗兰科明智地选择了一个简单的做法：用极其基础的电影叙事手法，勾勒出一段极其复杂的人性探索之旅。这种简化技术就是分屏。分屏是一种非常常见的技术，广泛应用于各种类型的电影中。然而，像《我弥留之际》这样几乎从头到尾使用分屏讲述故事的例子似乎并不多见。分屏不仅可以营造同步感，甚至是多个动作同时发生的紧迫感，还可以营造隔离感——不同的角色和不同的动作被框在各自的窗格中，因此即使不同的人物在画面中的物理距离很近，但由于画框的阻隔，他们仍然无法共享彼此的精神空间，彼此处于一种孤立的状态。同时，这样的隔离使得我们可以通过特写镜头同时观察多个人物的面部表情，并推断他们的心理变化。而这种“孤立的共时感”正好与《我弥留之际》的叙事风格和主题不谋而合。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在电影中，两个角色很少会长时间置于同一帧或同一帧中。例如，当艾迪去世的消息宣布后，除了达尔和朱厄尔之外的家人都在母亲的房间里一一向她告别。当大儿子卡什走进房间时，小儿子瓦尔达曼冲出了房间，留下卡什独自一人品味着画中自己的五种口味，被父亲安斯打发走去继续打磨未完成的作品。不久后棺材。家里唯一的女儿杜威戴尔，多日在病床前照顾母亲，立即被父亲派去做饭，因为死人无法复活，生人还需要力量才能活下去。继续生活。当房间里只剩下已经分道扬镳的老夫妻时，镜头并没有将他们放在同一个画面中，安斯也没有和妻子告别。相反，我们得知安斯对妻子的去世感到非常欣慰，因为他终于可以利用埋葬她的借口去镇上矫正牙齿。整个场景中，大部分时间我们面对的是安斯的特写镜头，表现出每个人都是一座自私的岛屿，情感无法突破这层荒凉。即使在两个人的对话场景中，弗兰科也没有使用更常用的中景或特写镜头，而是将他们并排放置在两个孤立的窗格中，以展现人物与各自内心之间难以逾越的情感鸿沟。杜威·戴尔就是一个自私算计的好例子。杜威戴尔也是怀着私心来埋葬母亲的，因为她怀了邻居的孩子，希望到镇上买药来解决这个问题。她遇到的第一个医生是一位虔诚的信徒，用正义的言辞拒绝了她的请求，而第二个医生则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希望能趁机占这个美丽女孩的便宜。便宜的。因此，在画面中我们看到，尽管两个人在药房里面对面交流，但他们仍然被隔离在各自的画面中。通过特写镜头，我们可以看到杜威戴尔的未知世界和医生的攻击性，而后者的谈话和表情的压迫最终演变成前者身体的性压迫。电影中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要么是因为敌意，要么是因为自私的审视，就连亲情也早已被私利所污染。语言非但没有揭露人性的虚伪和苍白，反而成为了这种私利的掩饰。在“爱”的绚丽外衣下，许多私密的思绪正在萌芽、涌动。这与艾迪关于语言虚伪和苍白的著名独白不谋而合：但我已经习惯了文字很长一段时间。我知道这个词（爱）就像其他词一样：只是一种填补匮乏的形状。（我早已习惯了言语。我知道爱这个词就像其他任何词一样：它只是一种填补某种缺失的形状。）分屏的另一个好处是，我们可以与视点，即目光的发送者分享视野中的人或物，同时，我们可以近距离观察对方的情绪反应以人的视角观察眼前的场景。比如当一家之主安斯去别人家借铲子时，二儿子达尔就一直用怀疑而愤怒的目光看着父亲。达尔是家里唯一看穿每个人秘密的人：他知道卡什此行的目的是买留声机，他知道母亲最喜欢的珠儿是她的私生子，他知道杜威·戴尔此行的目的就是买药去流产，他也知道，他的父亲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补牙。看清这一切后，达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试图放火烧掉母亲的棺材，让每个人丑陋的自私心崩溃。但手术最终没有成功，朱厄尔冒着生命危险将棺材从火中救了出来。行动受挫后的无奈，夹杂着对父亲不愿花钱买铲子挖坟的不满，让达尔的痛苦不断升级，却又无法发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特写镜头将自己的情感传达给银幕上远处的观众，希望“外面”的观众能够理解他在虚伪和谎言中所承受的巨大痛苦。与剪辑镜头相比，这种处理使得人物的情感传递更加稳定，观众可以在这种同步感中充分感受到和接近人物的真实心理状态。分屏在影片中的另一个重要作用是帮助观众了解人物关系、引导故事情节，这一点在讲述朱厄尔身世的片段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小说中，我们从达尔的寥寥几句话中慢慢拼凑出朱厄尔的身世，最后我们的猜想被朱厄尔的亲生父亲惠特菲尔德的独白和半自白所证实。影片中，这段身世的揭露更加直白，省去了我们拼凑的功夫。电影中，当本德伦一家遭遇洪流袭击，母亲的棺材几乎被冲走，大儿子卡什腿部受重伤时，电影突然切入艾迪生前关于罪恶的独白。病重的艾迪，右边是独自在河岸徘徊的朱厄尔。紧接着，分屏就开始发挥出连接过去和现在的作用。我们看到了艾迪犯罪的过程，然后清楚地了解了珠儿私生子的身份。电影的这一段充分利用了图像相对于文本的优势。没有任何说明，但一切都在图片中。总而言之，弗兰科的大胆改编尝试是成功的，因为他用自己的方式梳理了小说的结构，以更真实的方式呈现了福克纳创作的奥德赛。但这个优势也会尝试在这段视频中体现出来，因为这段改编只是弗兰科为这部极具挑战性的《我弥留之际》小说做的脚注，或者说插图，他并没有给它留下太多独家内容。弗兰科，图像世界的专属印记。但通过这部电影，我们确实可以看到弗兰科的引导越来越稳了。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位才华横溢的人将为电影事业输送更多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