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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法度》到底在说什么?大岛渚说:“我要成为信长,我要烧毁京都!”
《御法度》(1999)——大岛渚的遗作——似乎是一部妥妥的“回归”之作:从广阔的世界舞台到故乡京都,从动荡的政治形象到沉淀的日本历史,从独立电影人和海外制作公司松竹造就了大岛渚和日本新浪潮。有人评价,这部精美的世纪末古装剧延续了大岛渚后期作品中禁忌之爱的主题,展现了日本经典之美。
如果你看过大岛渚1991年的纪录片《京都,母之故乡》,你肯定不会做出上述判断。一个对故乡表达极度仇恨、扬言“我要烧毁京都”、“我要烧毁旧日本象征京都”的家伙,会努力去表达日本的古典美吗?更何况,这部电影耗尽了他生命中最后的活力。
“真人幕末京都”、“人气新选组题材”、“司马辽太郎历史小说改编”都是《御法度》的幌子。日本文化爱好者可能会抗议:这部电影显然足够忠实于原作。确实,除了结局之外,《御法度》几乎忠实地再现了《前发的总三郎》和《三条滩乱刃》这两个故事,无非是把丑陋的田代彪变得更加帅气,并且取代了第二个故事的主角国枝大二郎变成了妖。明。即便如此,大岛渚仍然强调:“这里的新选组是我编撰的有点不寻常的新选组。”
还有一个今天的观众不会接受的事实是,这部电影与同性恋无关。事实上,正是异性恋者被称为“同性恋者”:按照福柯的理解,在一夫一妻制之后的异性恋话语占主导地位之前,古希腊或古代中国并不存在同性恋这个词。身份,并且主流世界并没有拒绝这种身份。日本的若所或武士道之道也是如此。起初,道教不仅不被禁忌,而且被视为武士中最纯粹的表达形式。影片中,任何对加纳对同性而非异性的吸引力的批评都不是出于厌恶,而是被理解为当地的习俗和偏好。对此,总有队员表示:我们球迷里没有这样的氛围,我个人不喜欢。
武士道中男女之间的爱情之所以是最纯粹的,是因为没有女人这样的“不洁之物”的参与。德川幕府时期,道教被正式取缔,并不是因为禁忌同性恋,而是因为无节制的放纵触动了统治者的神经。当然,官方的禁令并没有真正阻止贵族们想方设法享乐,真正约束人们的还是武士道精神。对于这群社会地位较高的武士来说,他们也肩负着成为一家之主、维持家族事业的使命。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婚后还沉迷于道教,已经成为一种堕落和令人愤慨的行为。这也是法规森严的新选组向加纳敞开心扉的原因之一。看来只要让他尝尝女人的滋味——成为一个真正的成年武士,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许多人确实认为《御法度》和《战场上的圣诞快乐》(1983)在同性之爱的主题上有相似之处。如果继续追问,两部作品更根本的一致性在于对模糊性和禁忌(游戏中的法律/军法)的解读。
加纳总三郎的暧昧气质——性别的模糊、入队目的不明确、对待追求者的态度、不撩头发的诱惑——几乎吸引了新选组的所有人,让这个小团体骚动起来。文化学者伊恩·布鲁玛(IanBuruma)曾指出,日本人对美男的狂热根源于对死亡的崇拜。就像盛开的樱花很快就会凋谢:美少年的美丽是具有破坏性的。确实,汤泽藤次郎说过:只要能把你抱在怀里,我愿意死。但值得注意的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甘愿死亡的,是追求他的战士,而不是加纳本人。美少年的绝对纯洁,其实是主宰权力的武士阶级所赋予的。加纳虽然不像当代人那样患有“恐同症”,但始终处于父权制的统治之下。
类似于古希腊的“恋人”和“被爱者”(在道中是“读书的人”和“爱所有人的人”),美丽的男孩变成了战士,但战士是依然是美少年的导师。正是在这种权力关系下,新选组的成员们才想将这种暧昧据为己有。然而,经历了滩美条事件后,卡诺改变了。他直接追击山崎,比其他武士更加极端地追求欲望的满足,甚至因为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杀人、指责他人。加纳的被动接受和主动进攻,让这个暧昧的漩涡直奔新选组而去。他的魅力因臣民的意志而增强。受土方委托前往加纳的山崎几乎被感动了。就连全系列最睿智、最冷酷的新选组土方岁三也忍不住问“为什么连我和近藤都对加纳如此宽容”。打破一切规范的狂热和模糊性让当权者无力反抗,但掌权者绝对不可能容忍和接受对规范的违背。擦除。
影评人ChuckStephens认为:《御法度》真正想展现的是北野武的面孔。这个一直在思考的土方岁三,似乎真的是通过北野武那张半抽搐的脸在说话!加纳对新选组种下的渴望渐渐变成了焦虑,土方岁三的目光也从好奇变成了拒绝。作为法律的权威,土方岁三已经成为我们观察加纳的准绳。另外,更值得注意的是影片的结尾,也就是大岛渚在文字空白处改写了整个历史的部分:
最后一幕一开始,冲田总司就提出了几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假设:近藤勇喜欢加纳,土方也喜欢加纳,甚至近藤和土方之间还有着暧昧的关系。这些言论让当地方面无法接受,他怀疑同为美少年的首席执行官嫉妒加纳的受欢迎程度。这时,总经理虽然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却讲了一个《雨月物语》中的“菊花之盟”的故事,将两个即使是鬼也要见面的男人的故事延伸成了男的盟约。性别。这时,土方岁三的面前出现了三个幻象:加纳在等他——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加纳在等他——不,这绝对不可能;加纳在等他。加纳正在等待总司令,这让总司令显得更加可疑了;终于,首席部长在等红衣人了。加纳的到来——正如首席执行官口中的“美丽故事”。
这是剧本中唯一“有私货”的地方,但在视频空间里,还有更多看不见的内容:
土方岁三必须否认加纳像女人等待喜欢的人一样等待他,否则他将无法面对首席执行官的质问,也将无法面对近藤的三角关系、加纳和他自己。后来,土方俊三最终质疑集团里的每个人是否都爱上了加纳后,他再次怀疑了这位首席执行官的负责人。绝对不能失去总经理这个亲密战友和能人。加纳等待总经理的场景自然需要换成另一种可能。最终,就像一个美丽而致命的故事一样,等待加纳的却是首席执行官。一袭红裙的加纳散发着恶魔般的气息。他不再是一个被动的美少年,而是一个主动引人走向毁灭的怪物。怪物!——只要有它,新选组最近的故障就可以为证,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说着,挥刀将樱花/美少年/妖怪摘下。
如果一个人充分意识到《御法度》的模糊性,就必须考虑这个三重幻象及其“负面”。
加纳最终被妖魔化,是因为新选组害怕遭到反弹,将组织的失败归咎于他一个人是没有用的。冲田总司很讨厌菊花盟这样的恋人关系,因为在这样的关系中,没有他的位置。同时,他也很羡慕加纳的主动性和坚强的意志。以上这些,土方岁三或许都预料到了,包括他对加纳的感情,否则谁会歇斯底里地关注着加纳的一举一动,想要找出整个组织里谁和他关系不错呢?但在这样的时刻,一个充满理性判断的人——他就是证词——并以此确立自己的权威,绝对不会也不敢承认这一切。只要除掉加纳,土方岁三的尊严、游戏中法律的权威、新选组的荣耀都可以保留——这似乎遵循着另一个更大、更强大的法律。
图片中透露的内容是真实的吗?土方岁三等人真的把目光投向了加纳总三郎吗?我们不可能在暧昧的《御法度》中找到答案。大岛渚篡改的这套底片给出了颠覆性的可能性,但发展后仍然保持着历史理论的延展性。大岛渚在这种从容中颠覆性地改写了新选组的故事,但正如他一开始所说,大岛渚的意图并不在新选组。换句话说,在当今的流行文化中,给新选组成员赋予“CP”是正确的事情——新选组可能是一个同性恋团体,对于当代的想象来说,这已经不再是事实。构成秘密。
如果新选组被还原到历史中,即使是明治维新前逆势而动的咲夜暗杀团,新选组的尊崇地位依然被历史所肯定。与幕末末期的武士或浪人出身的爱国志士不同,新选组成员的身份最为复杂,但他们却采用了最严格的内部控制法律。其领导人近藤勇和土方岁三实际上都是农民,自然不会感受到幕府末期下层武士受到上层武士压迫的不满。崇尚武士道的近藤和土方,或许并不想像其他仁人志士一样,去抓住历史的方向。他们只是想出名并脱颖而出。所谓法律就是这种欲望的投射,除了提高杀敌效率之外,还用来消灭异己。就连新选组本身也只是权力斗争的工具:原本提出推出新选组的清川八郎,暗自想将其作为“落幕”的预备队。
法律来自于当权者的欲望,并被用来满足他们的欲望。土方岁山心中充满的可能性从来都不是理性,而是难以克服的狂热。无法放弃权力,无法理解别人,无法展现自己,尤其是土方,他是新选组的“大脑”,他让新选组成为了掀起血腥风暴的欲望机器。游戏中的法律甚至有其淫秽的一面,别有用心的人只能将纯粹的加纳视为挑衅色情(最好永远处于暧昧状态随时等待被侵犯),一次摆脱它它熄灭了。如果一切禁忌都是从难以言喻的欲望发展而来,一切禁忌都是为了满足某些人、某些阶级、甚至其他人的欲望,那么我们有多少需要遵守呢?如果某个组织、某个社群是建立在某种“色欲”之上的,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去效忠它呢?
作为禁忌法,不承认其本来面目,反而将暧昧甚至纯洁视为一种淫秽。——这几乎与大岛渚因《感官世界》被指控在日本传播淫秽内容时的辩解相呼应:“表达出来的并不淫秽,只有藏在人们心里的才是淫秽的。”大岛渚想问的是,这个禁忌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设立的,是否只是一种行使权力的手段。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禁忌所规范的色情行为是对性禁忌的公开违反。那么触犯禁忌的事物对禁忌有何影响呢?在法国作家巴塔耶眼中,色情只是一种超越性禁忌的行为。它扬弃了禁忌,但并没有废除它们。正是在有组织的逾越节,例如狂欢节和祭祀活动中,人们获得了某种解放。如果像《御法度》那样,严格执行法律以防止违法,那么人只会将激情和焦虑转化为亵渎和玷污。从后果来看,这套程序导致了新选组,乃至整个幕府的灭亡。大岛渚拍摄《感官世界》的决心这样就更能理解了,将视频和视频制作视为一种越界行为。与其说他完全拒绝禁忌,不如说他想要超越禁忌,煽动观众直接遭遇感知中的禁忌——要么投降,要么超越。大岛渚曾说过:“拍电影是犯罪”。那么,不就是看电影吗?
但大岛渚注定要远离我们。仅仅20年前,很难用言语表达世纪末人们对《御法度》有多么的期待。《御法度》出来后,从2000年到2013年去世。由于健康状况不佳,大岛渚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2009年,四方田犬彦等人编着的四卷本《大岛渚著作集》出版。意思是。但大岛渚的过时似乎是那么自然:学生运动和革命在上世纪末之前就已经结束了。另一方面,色情制品在许多地方已成为明目张胆的商品。甚至,通过全球化和互联网,许多禁忌无处可躲。
就这样,大岛渚被遗忘了,但有三件事却被人们牢牢记住:十大禁片之一;跨界神话坂本龙一&大卫·鲍伊;15岁出道的松田龙平。(某栏目标注了这三部对应影片的观看量,是大岛渚其他19部故事片总观看量的数倍。)这种可怜的结局和悖论的对比也许也反映了我们这个时代的愿望和愿望。症状。或许,对“时间成就作者”高度敏感的大岛渚早已意识到自己的落伍,又或许,我们还没有认识到自己所处的时代。无论如何,如果今天要关注大岛渚,不可能不做好继续烧毁京都的准备。
——发表于公众号冲浪小技巧——
参考文献
•大岛渚导演,纪录片《京都,母之故乡》,1991年。
•司马辽太郎,《新选组血风录》,张博译,重庆出版社,2014年。
•大岛渚,《我被封杀的抒情》,周以良译,新兴出版社,2016年。引自第87页、第9页。
•伊恩·布卢马,《日本之镜:日本文化中的英雄于恶人》,倪涛译,上海三联书店,2018。
•ChuckStephens,《致命青春》,电影评论:2000年11月/12月号。
•DennisLim,“反传统电影制片人大岛渚去世,享年80岁”,来自《纽约时报》:2013年1月16日。
•乔治·巴代,《情色论》,赖守正译,联经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