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和媒体是否中立？傻子都知道不是。不然的话，就没有网瘾，就没有杨永信了。

反过来看，互联网所承诺的“连接所有人”的乌托邦在今天的现实中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总的来说，社交媒体会让我们的世界变得更美好吗？

近年来，对于互联网和智能手机改变全球人类行为的嘲笑或自嘲并不罕见。

不久前，有消息称Facebook向剑桥分析公司泄露了5000万用户数据，并被用来操纵选举。

上个月中旬有哥本哈根纪录片电影节，正好看了这部电影《清理者》清洁工。

影片展示了去年底美国法院对俄罗斯和2016年大选的调查。法官质疑三大公司的内容环境受国际政治势力影响，影响选民，被用来组织、传播、宣扬不人道的行为。维诺诺忠互联网公司的法务总监（我不确定这里用的词是否准确）提到了他外包大量员工来审核内容的事实。Facebook透露，他们雇佣了数千名审查员，而且未来这个数字还会继续增加。

——这些雇佣的网络管理员就是这部电影的主角。他们在内部称自己为“内容管理员”和“清洁工”。这是一家总部位于菲律宾马尼拉的公司，他们的职业对外界保密。

影片一开始，镜头在一个典型的现代白领办公室里，灯光关着，只有一个人在操作一台开着的电脑，只能看到人脸的一部分。背景音不断回放，“删除”删除/“忽略”忽略/“删除”删除/“忽略”忽略……然后镜头跟着同一个主角描述ta晚上上班的场景，路过穿过繁华、喧闹、鱼龙混杂的马尼拉市街道、高架桥，进入一座美丽的办公楼。在繁华拥挤的亚洲城市里，做着涉及数十亿人的秘密工作。他们就是这么做的，而且操作看起来如此简单，就是每天审查从世界各地上传的数百亿张照片和图片，然后决定是保留还是删除。

Facebook关于上传信息内容的内部规定相当复杂。关于是否删除暴力色情内容的规定有一百多项。然而，直到去年《卫报》披露为止，人们对此知之甚少。受访者包括谷歌高管和工程师，面对镜头，回顾公司创始人没有为中立科技的美好愿景履行相关责任；另一方面，他们还列出了对那些支持自由的人的质疑，其中包括一些内容被删除的艺术家和摄影师。

Facebook提供了一个强大的平台，触及一系列明显冲突的社会问题，包括美国境内的种族问题，以及西欧对移民的态度——无论是发泄不满还是有组织的政治立场，两者之间的界限是模糊了。ISIS等恐怖组织也利用Facebook来宣传自己。电影片段。我最不忍睹的是缅甸罗兴亚人遭受的迫害。一位母亲对着镜头哭泣，讲述她的家人如何受到迫害。——这种和平和谐的文化混合体遭到西方殖民者的相互敌视并不新鲜。

沟通能力的扩大，既然足以提供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也可能会让人们更加分裂。爱可以传播，仇恨也可以传播；敌意、仇恨、偏见，技术本身并不会过滤每个人心中的东西。

回到清洁工，这个工作看起来够简单吗？

然而，迄今为止机器/人工智能还无法处理人类复杂的认知和表达。仅凭言语，根据上下文，很难判断是发泄情绪还是表达真实意图；再加上图像和视频中更加复杂和微妙的视觉语言，机器对此束手无策。而这些内容仲裁者也有很大的负担：他们的神经每天要处理25000张图片或视频，而他们只有8秒的时间来判断每张图片。这对大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更糟糕的是，他们要处理的大部分内容都是令人不舒服甚至令人不安的内容：色情、虐待、战争、恐怖组织的不人道行为——尽管他们在正式工作之前接受过处理此类内容的培训，但仍然给他们的日常生活带来麻烦，包括道德状况。

开头的场景展现了他们的困境。他们身处繁忙的城市深处，却在世界各地担任网络管理员，工作内容无法为周围的人所知——他们需要一个让他们安心的身份，当然他们也需要这是一份不错的薪水；他们必须相信自己确实在有尊严地维持秩序。很多人也因为上述原因辞职。

科技到底带来了什么？纪录片的好处就是导演给你呈现的是各方的观点和立场。这个问题目前还没有定论。

这是我们所有人的问题。

影片开头和结尾截取了扎克伯格向公众发表的两段演讲；看他如何用坚定而豪迈的表情讲述Facebook如何创造新的未来。

然后片尾字幕亮了，很有意义，让工作室肃然起敬。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我和波兰的好朋友聊了聊我的感受，我的感受可能是我对全球网络无序状态及其不可解决性的担忧。——据他所说，人们仍然倾向于认为世界需要秩序；但应该由谁来指导呢？现在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到最后谁都不会接受。朋友说，很有趣的是美国人为什么在这里雇用菲律宾人——菲律宾是一个天主教国家，其价值观更符合西方基督教世界。

科技悄然孕育着绕过所有人眼睛的力量，但信息审查却是真实存在的。（你看，我们的网络环境在世界上并没有那么特别）

过去的“信息中心化”提供了同一个世界框架；就算你想质疑某个事实，也得同屏骂人。但今天每个人都接受了自己屏幕上的现实，并在传送到自己眼前的信息流中制造了一个属于自己世界的小泡泡——而老一辈人还保留着上一个时代的惯性：“那么多人读到的信息，这可能是真的吗？”但外面还是有一个很大的过滤气泡。

信息无疑是一种力量；我想对于很多人来说，这部电影的隐喻是我们认为当今的时代正在走向一个美丽的新世界，但事实上，1984年正在其背后并行运行。——不管怎样，我对这种自由斗士的说法持怀疑态度；有时它不禁意味着“当你看到短袖时，你会想到裸体”。

NeilPostman早在1960年代就在《娱乐至死》说过，至今仍然适用：自从广播、报纸和电视出现以来，这个世界上的行动与信息的比例变得越来越小，大部分我们所关注的与我们眼前的事实或我们自己的生活无关。大多数事情不需要关注。而这个世界本身运行机制的复杂性就远远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范围；这种理解可能没有必要。我们自己是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更多的噪音，还是更多的秩序与和平？这个问题，互联网不会回答我们，技术也永远不会回答我们。

只需点击一下即可获得的东西并不真正属于我们。

这个世界会很好。不是因为技术，而是因为我们正在让自己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