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大闹科学城》：当话匣子遇上科幻/姜小瑁2013-06-031973年，伍迪·艾伦已经38岁了，渐渐褪去了刚进入电影圈时的青涩，但尚未成长走进了全世界文艺青年崇拜的小老头。此时的艾伦已经凭借他之前的三部喜剧《1969年的《傻瓜入狱记》、《1971年的《香蕉共和国》和《1972年的《性爱宝典》而名声大噪。同时，艾伦也在逐渐打磨自己的电影风格——多言、讽刺、快速、有趣。尽管艾伦无数次强调《安妮霍尔》才是他电影生涯的真正起点，而他之前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我们还是可以从艾伦早期的电影中察觉到一代传奇的崛起。在《安妮霍尔》之前，或者更确切地说在与电影摄影师戈登威利斯合作之前，伍迪·艾伦的电影以笑话为中心。此时的艾伦在语言和视觉上追求幽默感。他只想把电影拍得有趣，让观众笑，这是艾伦衡量电影好坏的唯一标准。但艾伦的玩笑绝非无心之举。他早期的笑话总是讽刺性尖锐、针对性强，尤其是《香蕉共和国》——政治、司法、宗教等受人尊敬的机构和观念，在他眼里都是可以用来讽刺的好素材。作为艾伦早期电影的代表作，《傻瓜大闹科学城》出现在一个非常有趣的时间转折点。1975年，即《傻瓜》发行两年后，艾伦推出了《爱与死》。影片在风格和主题上开始偏离导演早期的纯喜剧，艺术中心开始向《安妮霍尔》时期靠拢。从这个角度来看，《傻瓜大闹科学城》成为伍迪·艾伦纯喜剧时期的收官之作，这也使得这部影片具有怀旧与展望的双重意义。艾伦选择用科幻的方式来装饰他的最后一部纯喜剧电影，一石二鸟。首先，“伍迪艾伦”和“科幻电影”两个标签的结合，已经是一种非常老套的艾伦式幽默，在四十年后的今天尤其如此。你能想象伍迪爷爷执导《复仇者联盟》吗？那可能会变成《复仇者茶话会》。根据IMDB提供的数据，《傻瓜大闹科学城》的预算只有200万美元，在动辄上亿的科幻片预算面前，就像一个战斗力为负的弱书生。就连《安妮霍尔》的预算也是《傻瓜》的2倍。但低预算并没有困扰1973年的伍迪叔叔，因为“科幻”这个词对他来说只是糖衣，而糖衣的意义在于影片的核心在别处。科幻电影的特性为想象的展现和电影核心的表达提供了广阔的创作空间，也为视觉奇观和肢体语言的展示提供了无限的可能性。像哈利从未见过的充气人肉表面滑翔机和比人大的滚动布丁之类的东西永远不会出现在艾伦后来的都市生活剧中。在科幻电影中，创作者不受限制的想象力可以得到释放，而且不用担心观众是否会信服，因为在科幻电影中，越是不可能的事情，越容易引起兴趣的观众。另外，在《傻瓜大闹科学城》中，如果想要突出视觉奇观和肢体语言的丰富性，必要的时候就必须牺牲台词。比如伍迪·艾伦扮演的主角迈尔斯去偷菜的场景，我们没有听到经典的艾伦式的胡言乱语，而是换成了快节奏但同样“喋喋不休”的配乐。这个场景中偶尔出现的几句台词只是起到辅助笑点的作用。比如，迈尔斯抱着一个大草莓，叹息道：“天哪，我用草莓把一个人打晕了。”加速的肢体语言和配乐。这样的组合颇有无声喜剧的魅力。因此，伍迪·艾伦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将科技代表的未来与无声电影代表的过去结合起来，回应了怀旧与展望两个主题。还说点题外话。因为影片的喜剧效果需要台词上的牺牲，不知道这是否就是那个因为窒息而被迫“沉默”的伍迪叔叔。由于不能说话，他干脆就去给片子配乐了，神清气爽。他表示，为影片配乐是这部电影制作过程中最开心的事情。所以这部电影的音乐也是各种“喋喋不休”，仿佛是在代替伍迪叔叔说话。但伍迪·艾伦并不满足于用科幻小说来制造笑话；相反，他转身让自己的科幻电影成为讽刺科技的利器。作为曾经的文学青年，现在的文学老人，伍迪·艾伦和所有艺术家一样，有一个共同的情结，那就是对技术的保留甚至厌恶。其实，艺术与科技的激烈较量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尤其是在科技刚刚兴起的时候，无数艺术家指责科学污染了人类的想象力，让彩虹这个与神灵沟通的桥梁变成了无聊的折射。作为一个高素质的文艺青年，伍迪艾伦怎么会忘记加上一些魔术呢。大多数科幻剧展示的是科技的辉煌及其带来的无限可能，但《傻瓜大闹科学城》展示的是科技的荒谬及其对人类的束缚。在所有的调侃中，最尖锐的恐怕就是片中未来人使用的“高潮装置”了。它是一个圆柱形的东西，两个人只要走进去，按下一个按钮，几秒钟就可以完成，整个过程似乎与感官体验或情感体验无关。这就是《傻瓜大闹科学城》的独特之处——作为一部科幻电影，它不是引导我们展望未来和那些未来的技术，而是说服我们活在当下，回顾历史。正如海报所说，《傻瓜大闹科学城》是胡迪艾伦对未来的怀念憧憬，这句话也适用于导演自己的艺术生涯。正如我们之前提到的，《傻瓜》是伍迪艾伦两位导演过渡时期的产物，这标志着导演早期艺术风格的结束。从这个角度来看，这部电影就像是艾伦对过去三部电影和他早期创作经历的告别。他的未来充满了野心和不确定性，他也对过去有着独特的怀念。当然，这并不是导演故意的。毕竟胡迪艾伦本人并没有对《傻瓜大闹科学城》发表过多的意见，也没有强调这部电影的重要性。但到了此时，它的科幻外衣和内核不禁让人感慨万千。对于导演本人来说，这是一个时代、一种风格的终结。但《傻瓜大闹科学城》开启了伍迪·艾伦与黛安·基顿合作的黄金时代，也让伍迪·艾伦正式走上了电影大师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