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屠杀遇难者的后裔，导演十多年来采访了300多名前纳粹士兵、警卫、参与者和目击者，制作了这部纪录片（遗憾的是，影片上映前导演去世了））。本以为开场那句尖锐到让人心痛，但看完整部影片，我震惊了三天，才敢写下一些感想。

导演向这些受访者提出了大家都能想象得到的问题，大多数受访者的尴尬也就不足为奇了。令人惊讶的是，一位老人平静地说，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希特勒也没有，直到现在（采访时）他仍然为自己是一名纳粹精英感到自豪；而另一位老人则和一群看似新的纳粹青年脸红得厉害。受访者受邀展示当年的物品，黑白证件照中个个都是尖鼻子、尖眼睛。显然，帅气有一部分来自于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期待。“一般来说你必须十岁才能加入俱乐部，但我只有九岁。”语气中依然掩饰不住激动。一位女士说，她加入时并不太认同纳粹的意识形态，只是觉得他们的制服太好看了。还有几位表示，当你十几岁的时候，你最希望的是能够和朋友自由地玩耍，游泳、踢足球、唱歌、离开家庭，所以加入纳粹青年团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只是当他们生活在天堂时，他们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甚至有人表示，直到被送到集中营工作后才知道自己即将参加的杀戮工作。

这确实是一件让人困惑的事情——德国是一个在历史上孕育了众多思想家、科学家、音乐家、作家等影响深远的国家。他们应该有最好的思想体系和教育体系、民族特色、文化氛围等等，但为何希特勒号召德国国民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为什么他们成为“普通人，准备好相信并采取行动而无需提出问题”？

受访者为我们提供了一些线索，他们如何回答导演最尖锐的问题（“你觉得你当时所做的事情怎么样？”）确实发人深省。我觉得事情的悲剧在于，无论他们怎么看，都无法改变事实，也无法减少一切有形和无形的伤害和痛苦（受害者的和他们自己的）。许多人表示内疚。一名妇女说，她是在集中营工作的德国妇女的保姆。有一次她牙痛，被安排去一位犹太囚犯牙医那里治疗。她表达了她的感激之情，并深表歉意（事后看来/现在回想起来）。很多人也表示，那时候的他们只是一颗螺丝钉，一个执行指令、完成任务的人，如果拒绝执行，显然就是死路一条。我想，他们用这种方式来为自己辩护当然是一种方式，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些，但同时，当人类的“自愿性”（voluntariness）被剥削或减少时，人们似乎就将自己割裂开来。来自“人类”。他们已经沦为“亚人”了……所以，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生活在深深的愧疚和自责中，或者成为一个纯粹的功能性的人……（唉，写《純粹理性批判》的康德是一个德国人）.)

有受访者表示，当时大家都知道错了，心里默默期待奇迹出现，但奇迹并没有发生。当然，也有人说，如果大家都这么做（执行任务或者保持沉默），他就不可能是奇怪的人，而且他顺从的性格让他自动屈服于大多数人。不过，我想，大多数，什么是大多数，也许“心里知道有问题，默默等待奇迹”就是大多数。

看着不舒服，也是因为我没有把这部纪录片当作纪录片来观看。历史在重演，人们仍然高估了人性。别说了，就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