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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一年,或者说过去的很多年,我们在网络上哀悼了很多明星的去世。他们或者因为自己的作品而受到人们的喜爱,或者为人类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有很多普通人死去。他们的去世不会影响除了他们的家人和朋友之外的任何人。世界不会关注他们哪怕一秒钟。但是这个世界上90%的人都是普通人,也就是说,死的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我。
顾东林去世的吊诡之处在于,他曾经是万众瞩目的“网红”,就连他的去世也在直播镜头下。但在银幕之外,观众并不真正关心他的生死。他死时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甚至令人讨厌的“小人物”。观众的注意力很快就会被另一个推荐的热门视频带走。除了他的家人,恐怕不会激起一点水花。
顾东林确实是个小人物。他不偷、不抢、不打、不砸,遵纪守法,从未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如果不是快手,他就和我们村里剪头发的阿叔没什么两样了。但他并不是一个小人物。按照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人只有在解决了物欲之后才转向灵性,而宏茂却在清贫的生活中享受着跳舞、网络直播的“鸦片”。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其实是一个超越小饥饿的精神追求者。他追求的是舞蹈的自由和快乐以及“被看见”的价值感。
我们经常用马克思主义阶级理论来形容社会上不同的人,像顾东林这样的“小人物”就会被视为“底层”。因为他很穷,住在狭小拥挤的廉租房里,穿的是廉价的衣服,没有钱去迪厅。但我们绝不会把那些身无分文却开车环游世界的年轻人视为“下等人”,因为即使他们暂时没有钱,他们也能开车环游世界,这说明他们有足够的资源对于他们来说,他们随时都可以获得物质丰富,只是暂时不选择这样做。所以,“小人物”的定义其实就是:他们别无选择。
这是怎样的“别无选择”。他们失去了声音。当舞蹈被定义为“低俗”时,他们无力反驳。他们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舞蹈并不违法,才能保有一点合法性。当对方拉横幅报警时,他们却无力反抗。对方解读相关政策、运用公权力消灭异己的能力远胜于他们。这就是文化资本的差异。他们试图通过底层的互助来获得一点社会资本,但总是因为资源的极度匮乏而发展到红眼。影片的开头其实很有趣,选秀选手和舞蹈团谁跳得更好?不知道。但选秀选手有电视观众,他们是另一群在网络上拥有话语权的人。他们可以在网络上把一个人捧成流量明星,也可以在网上把一个普通人打死。
没有人完美到足以承受数千次同时的搜索和指控。成为明星需要团队合作和人员管理。当一个小人物站在聚光灯下,又不掌握任何能够笼络人心的话语时,他的缺点必然会被无限放大。
但粗俗到底是什么?如果性暗示是低俗的,我们的民间传说充满了性隐喻,那么迈克尔·杰克逊的摸胯部舞蹈算低俗吗?顾东林主动迎合“去俗化”运动,试图为舞蹈寻找一些生存空间。但他失败了。那些以掌控他人命运为乐的无形之手,按下了他人生前进的停止键。正如导演所说,自从接触了快手后,顾东林希望自己的生活越来越好,但实际上他的情况却越来越糟。
我们总是高估全民视频时代的赋能。短视频平台让更多人被看到。但那又怎样呢?Spotlight并不能带来新的资源,也不是一个能够实现阶级跨越的渠道。贫富差距依然存在,“下层”的爱情仍然需要经过“上层”的审视才被允许存在。两者之间的巨大鸿沟,是这个社会难以弥合的裂痕。在一代又一代的网红被推上海滩之后,小人物依然要孤独终老。